他们的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只非常漂亮的金黄鹂,和母亲入殡时,所着旗袍上绣着的鸟儿一模一样,包括大小、颜色、花纹。

    金黄鹂朝着他们轻声鸣叫,声音悠扬婉转,似在低语述说。

    兰奕伸出手,指尖略带颤抖。

    金黄鹂似乎迟疑了一下,但下一刻,居然煽动翅膀,朝他们飞来,停在兰奕手上,轻啄他的手心两下。

    随后,金黄鹂又看向他们,开口啼鸣,莺声呖呖。

    最终,绕着兰奕和华彦飞,飞了一圈之后,金黄鹂下定决心一般,回头留下一个目光,继而飞向天空深处。

    那些画面不过几秒,但在他们两人眼里,已被一帧一帧放慢,一些瞬间也被永远定格,停留在脑海和心里。

    “你觉得,刚才的黄鹂会不会是……她?”很久以后,兰奕低声问华彦飞。

    “……我相信是。”华彦飞认真说道。

    也许只是巧合,可以只是巧合,但何必当它是巧合。

    “谢谢。”兰奕眼眶有暖意涌出,他抬起头向天空那边挥手:“再见!”

    华彦飞也挥起手来:“再见!一路走好!”

    那个下午,金黄鹂温柔飞过,少年们的感伤被其用歌声与尖喙击打成为细小碎片,然后慢慢融化蒸发。

    蒋律师帮兰奕和齐健家属约了一周后的会面。

    那个周末,兰奕提早了半小时到达约定地点。他用三次深呼吸才平稳下心绪,敲向齐健家那扇略显老旧的房门,就像等待推开另一个世界之门。

    门内的世界本与他无关,命运强制连线,同情愧疚责任又将他推搡至此。兰奕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消化掉一些感情,接着门被打开,一个年且尚幼的男孩瞪大眼,抬头望着他。

    “你好,我是兰奕。”兰奕尽可能平静地报出自己的名字。

    “你好,请进。”男孩说。

    兰奕环视四周,这是一套多年以前建造的公寓房,陈设大多有几分年代感,旧则旧矣,但不显破败,没有颓废,物品都干净整洁,摆放井井有条。可见主人并未辜负生活。

    只是生活辜负了他们。

    客厅一角,放置着齐建生前的照片,黑白色,笑容依旧灿烂。小香炉吐出飘渺轻烟,在空气中飘散,像在具象化他已被燃尽的一生,或者轻述亲友们氤氲缠绕的不舍与思念。

    一名长相清秀却面容憔悴的中年女子从里屋走出,兰奕和她打招呼,她向兰奕点了点头,接着对着男孩做了几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