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子刚来巴黎,对一切都怀着小鹿般的憧憬与期待。她坐在地铁上,好奇地打量对面的读书人、车厢里的演奏者,衣着得体的乘客。见到路边的难民家庭,她也跑过去晃了一圈,然后轻轻丢下一枚硬币。

    “真可怜啊,大冬天的。”她紧蹙眉头。

    西岱微楞,低低应了声。

    “感觉很不安呐。我在这里谁都不认识,语言也不好。”幸子突然道,“这里和日本太不同了,简直是另一个世界。我出机场那天就惊呆了,这里的大家居然乱穿马路!”

    一路上,她被路上的小青年搭讪了几回。他们放肆地喊“日本人”,然后哄笑着散开,留下一脸困惑的幸子。

    就像黄热病一般,部分法国人对日本人有着迷之情结。上世纪《蝴蝶夫人》一类的法国文艺作品渲染出日本女性精致、纤弱、为爱赴死的瓷娃娃形象。有些法国男生甚至将和日本女生上床列成愿望清单中的一条。

    西岱拍拍她的肩膀,误人子弟:“没事。下次你就冲他们喊扑荡。”

    幸子似懂非懂地点头,倒比西岱想得更平静。

    她的惶惶不安很快褪去,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她们俩攀上凯旋门顶时,幸子已经变成了一只欢快的小鸟。她们在凯旋门的四面转悠,最后还请两位很帅的、扛着超长相机的韩国男生拍了照。

    拍累了,两人并排坐在凯旋门上,俯瞰巴黎全景。

    脚下是车来车往的香榭丽舍大道。左边是伫于云端的巴黎铁塔,右边是绵延不断的蓝灰色屋顶、阁楼、棕红烟囱与黑漆漆的天线。城市顶端是罗马拜占庭风格的圣心大教堂。飞鸟在天际盘旋,发出尖锐的嘶鸣。

    巴黎是人类史上最壮观的艺术品之一。

    “好美啊......”幸子喃喃。

    西岱也感慨地点头。

    她第一次来巴黎时,也在同样的地方为这座城市折服。再次来到巴黎的四个多月,她沉浸在琐碎的生活、肮脏的街巷里,几乎忘记了自己生活在一个宛如艺术品的城市里。

    两人从凯旋门出来时,天色已经昏黄。

    景点前依旧人山人海,卖可丽饼的小贩还在尽职地工作。诱人的香味下,西岱和幸子两人不自觉地站在了队伍末尾。

    远处忽地一阵沸腾。

    人群包裹之下,一个踩着恨天高,戴着墨镜与夸张金属耳环的高挑女人在众多摄影师与粉丝的围追堵截下越过她们,飞快地消失在视野里。

    周围的游客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对她一顿猛拍。

    幸子用力地扯住她的衣袖,憋得满脸通红:“那是,那是美籍亚裔时尚博主凯特!”

    “凯特......她怎么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