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故人,已经埋在黄土里了,至于三神营……”黑甲人的语气满含恶意,“——那远在天边的废铜烂铁连汴京城都险些守不住!如何守得住你的忠!你的义!?”

    “你水西叶氏有今日一劫,你对得起的那些亲朋故旧何在?!三神营何在?!”

    他一堆质问“这个何在”“那个何在”的回声还在叶府的场院绕梁三日,就在这时,叶府大门外突然想起一连串“砰砰砰”的爆破声。

    那声音比爆炸要小,却比寻常的短兵相接之声要大得多。

    血流漂橹的庭院里多了一种迅疾如风般的火光,紧接着,是仿佛铠甲被什么锋利的刀刃击穿的刺耳声,随之而来的,是那些已经控制了庭院的黑甲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琥珀色眼珠的黑甲人听见那爆破声,仓皇的回过头来,他那原本胜券在握的脸上不再有一丝笑容,脸色铁青,那神色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噩梦。

    “火铳?!水西叶府怎么会有火铳?!”

    黑甲人恶狠狠地盯着前方不断迫近的士兵手持的武器。

    那武器乍一看像一截铜质的长杆,成年人的手臂长,龙首鱼尾,这些人高马大的黑甲人仿佛一双手就能把这破玩意撅断,只凭这个外形,它仿佛根本配不上称作一把“武器”,给熊孩子拿去过家家玩打仗的游戏,似乎都显得武德不丰。

    可就是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玩意儿,内里以独特工艺装了机扩,填了火1药和极重的弹丸,一经发射,威力极猛,若是被击中,即使是穿了全副甲胄的勇士,也逃不过在身上留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大孟先帝南征,能把伪朝司马氏打出镇南关,成建制的火铳军起了极大的作用,若是这东西能装备给每一位士兵,何须用血肉之躯上阵拼杀。

    可惜,火铳这玩意虽然是大孟人发明的,但是经过一番山河沦陷,大孟制造火铳的技艺,早已被人甩在后面了。

    容易制作的老式火铳不仅射程短,使用条件也极为苛刻,不能跑,不能颠簸,不能随时移动,连阴雨天都不能用,就算碰上惠风和畅的好日子,拿出来用的时候也要提防这玩意炸膛……总之,毛病比八、九十岁糟老头的身子骨还多。

    而新式火铳全部重金购自海外,当今承平帝为了凑这笔购置火铳的军费,险些把龙袍都当了,为此,朝廷上下掀了一片血雨腥风。

    能把皇帝坑到当裤子的神兵利器,在大孟也只有一支军队敢用。

    黑甲人很快明白过来,脸上的表情逐渐崩坏——

    “三神营怎会来的这么快!”

    三神营——神机、神枢、神骑三大营,曾为先帝亲卫,由先帝一手打造,尤其是掌握火器的神机营,曾在南征途中立下战功无数,创立至今几十年,威名震慑南疆北蛮,令无数狼子野心之徒俯首,有三神营守在镇南关,关外之人没有一天不感觉寝食难安。

    可自去年年初,大孟朝中就三神营换防西北一事僵持许久,各方势力都在角逐,镇南关内的三神营摄于压力,面对南境试探,许久不曾有任何动作——黑甲人也是看中这个机会才敢偷袭水西,准备趁其不备来个里应外合,可谁知在这里遇上了火铳兵!

    叶坤的表情里,震惊并不比黑甲人少,他回头看向身边的叶老夫人,只看到了母亲脸上的波澜不惊。

    黑甲人的脸色则比叶坤难看的多。

    可能是噩梦来的太突然,那黑甲人看着节节败退的属下,犹自在梦与醒的边缘垂死挣扎,天人交战之际,他下意识地侧目,正看见了持刀而立的叶坤和叶老夫人,眼底的杀意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