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而生文学网>网游>他的唇 > 第九章 等花开,等人来
    拉尼娜年导致了全球大面积的高温事件,江天闻现在除了非必要的出行,几乎就宅在家里不出门,否则出门一趟不到十分钟就会湿掉全身。

    但他们班还是在烈日灼心的一天举办了团建活动,强光可以晒脱一层皮可不是开玩笑的,他羡慕地看着打着伞的女生,想着这天气还是太热了,还是打伞好了。

    其他几个男生一看江天闻意欲买伞,要背弃大男人的尊严,好家伙,几个人纷纷指责他做人不厚道,一个大男人打什么伞,这么娇滴滴的,身体是不是不行啊!江天闻心里面有点不舒服,心里嘀咕我打我的伞关你们什么事,但碍于男人的面子,还是依依不舍地放下了伞。

    一出商场,热浪扑面而来,温度高得要把人烧烤成待熟的肉一样,皮都火燎燎的疼。在伞底下的女生们都叫苦连天,更别说死要差点面子活受罪的男生了。

    没过多久,江天闻还是在最后回学校的途中腿软中暑,晕倒了。大家吓得连忙把他送医院,医生在问是否有家属时,大家面面相觑,不过既然都是同学,医生还是相信他们,给江天闻诊治了。

    罗询但凡不在江天闻身边,每天都会给江天闻发信息或者打电话,但罗询绝不会像查岗一样三连问:在哪儿,干嘛,吃饭没。这极其无聊,江天闻也很烦罗询看他看得紧。于是罗询总是跟他分享自己身边发生的一些趣事和壮观的异国风光,顺便还夹带私话,表达自己对他的想念和爱意。江天闻虽然总是嘴硬罗询的肉麻,但罗询发的每一条消息每一个电话他都会及时回复。

    而这次罗询发过去的消息毫无回音,这让远在美国出差的罗询不再维持假面而失去了人气,一群刚才还在群情激奋的劳工联合会的代表见气氛不对劲,开始渐渐安静。罗询心情不好,这就意味着他不再有任何兴趣与一群西装革履的白鬼虚与委蛇,毫无波澜的语气全是傲慢与恶意:“要么接受我规定的工作时间和薪资酬劳,要么L市会损失未来三万甚至五万的工作岗位以及几个亿的税收,我想再重复第二遍,希望包括市长的诸位都能考虑清楚,孰轻孰重。”

    冷酷的眼神是高高在上的蔑视,这让一向把自己视作最高贵种族的白人很愤怒,他们异色的瞳孔深藏着对可耻黄种人的鄙视和辱骂,但此时却没人敢出言不逊。

    因为在资本主义的世界里,钱比人更重要。哪怕他们表面上是工人的代表,但工人在资本主义国家里,远比肤色、性别、移民等还要视作最低等的种族。

    罗询刚要走,市长首先起身挽留了罗询,抱歉的谄媚浮于表面,令旁观者都难以言喻这一幕的可笑。罗询自然不是真走,拉扯几番后趁热打铁又添加了几项有利于自己的条例后,他换上谁见谁迷糊的商业假笑,与L市所谓的上流社会共进了一顿谁都不顺心的烛光晚餐。

    第二天接到江天闻电话的罗询彻底没了笑容,立马坐私人飞机飞回学校。病床前,江天闻难得见到罗询毫无机质的冰冷面孔,有些恍惚,原来罗询也有生气的一天吗,因为在他的印象里,罗询对他从来都是笑容相对的。

    罗询很想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来安抚此刻有些警惕他的小花朵,但心疼与生气相互交织让他实在无法继续表演。他慢慢抚上打着点滴而变得有些凉意的手背,他的声音也过于平静:“疼吗。”

    江天闻瞟了一眼罗询毫无波澜的眼神,可鸡皮疙瘩从他背后噼里啪啦地炸开,这样异常可怕的罗询他第一次见,看似一切正常,但仿佛下一秒便是浮尸百里,流血千里的血腥场面。

    中暑昏倒看起来吓人,但医生说之后好好修养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所以江天闻并不理解为什么罗询会生气到这种地步,但他还是聪明地默不作声。

    两个人彼此沉默了一会儿,白色的指尖触碰上有些淡淡的唇色,那种怕碎的小心越加明显,江天闻再次望着他,忽然看不明白罗询的心思。或者说,他从来没明白过罗询。

    “怕我了。”罗询有些好笑江天闻此刻瑟缩得像个见到怪兽的小动物。抬起他另一只手,蝴蝶轻落在枝叶上的吻降落在小花朵的手背上。没等江天闻做出回应:“闻闻,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是在心疼你啊。”

    一声轻叹下,是江天闻懵了的错愕。他一瞬间大脑放空,什么东西都想不起来,什么想法都不见踪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而与此同时,他的眼眶渐渐湿润,肿胀的眼睛逐渐被水雾模糊,即使嘴唇想蠕动出声,说些什么,喉咙也已堵塞了。

    这十八年以来,经历了无数的伤害,无数的痛苦,藏在心里的无数的压抑,无数希望落空的失望后,他已经不会再寄希望于任何人。在出事后,所有人都在指责他,是他活该;知道他的秘密后,辱骂他是畸形的怪物;就算有人不落井下石,也只是当一个看客,忽视他,与他相隔万里。

    是他活该吗?不,不是,绝不是。只是因为世人容不下异类罢了,他没错,错的是异样的眼光和封建的思想。

    他已经默默自我舔舐伤口了好些年,就在他准备孤独寂寞余生的时候,忽然有个人强势介入他所有的生活,然后说:“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而又在他需要一个人陪伴他的时候,那个人也会守在他身旁陪着他,给他一个安慰的吻说:“我在心疼你啊。”

    等花开,等人来。他等了太久,太久的孤独和寂寞之后,终于等来了他等候太久的那声心疼与叹息。

    江天闻兀地放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像是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和难过通通发泄出来,哇哇啊啊地像个孩子,想要通过剧烈的情绪反应惹得旁人对他关注,而这一次,孩子不再被人忽视,他有了心疼和爱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