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霆霖觉得他的心一同被拖进了深渊。

    他的人很快将梁钧山制服。他抱着怀里奄奄一息的唐果,那么大的手都捂不住他头上汩汩冒血的伤口,他得多疼啊。陆霆霖觉得自己的心像被刀割被火煎,他恨不能手起刀落亲手结果了这人渣。

    他吩咐手下的人给他点教训,但留一口气在,剩下的交给警察来解决。

    唐果在到医院之前一直醒着,可他讲不出话,不知道要怎么和陆霆霖说叫他不要担心,只好紧紧回握住他抓着他的手,告诉他他没事。陆霆霖一直紧紧抱着他,不断亲吻他的额头安慰,平时那样有力的臂膀,竟然也会发抖。

    他在模糊的视线里盯着他看,恍惚中忆起他和他的过往。时间的手仿佛又把他拉回到那个夜晚,遭受了委屈的他紧紧攀附着这个男人健硕的背脊,慌乱无助地求救,像落水之人抓住湍急河流中的浮木,哭着求他救救他。那时的陆霆霖也如现在一样,紧紧抱住他的双臂,坚定却颤抖。

    他想他是从那个时候爱上他的,或许更早,他便沉溺在陆霆霖掩盖在暴戾外表下的温柔里。他从未怀疑过自己对他的感情,尽管当时他对着十八岁的他谨慎小心,他要他考虑清楚。可他再清楚不过,他爱他,不仅仅是崇拜与倾慕,他想他们应该早就认识,上一世,再上一世,生生世世,他们都应该在一起。于是他义无反顾,在那间充满爱意的小小房间里与他偷尝了禁|果。他知道他会挨父母亲的骂,但他不后悔,因为他知道无论发生什么,这个男人都会陪在他身边。现在也是。

    手术之后唐果昏睡了整整三天,陆霆霖便守了他三天不眠不休,只偶尔吃点东西保持体力。长辈们一个个来换他劝他休息,他不听,坐在病床旁像尊雕塑。陆鸣像是和唐果有心灵感应,一个出了事,另一个也突然发起了烧,哭得昏天黑地任谁都哄不好,末了兰心慈只好在电话里头求:“就让他看一眼吧啊,霆霖,兴许孩子这么一哭,果果就能醒了呢。”

    陆霆霖只好开了视频让他看,陆鸣年纪不小了,一眼看见唐果头上缠着纱布躺在病床上,知道哥哥生病了才不能回家来陪他,抱着手机差点哭抽过去。实在不忍心,陆霆霖狠心挂断了。

    唐果头部遭受暴力外击造成脑挫裂伤,但好在医生说送来的及时且没有伤及脑干,苏醒也就是这几天的事。陆霆霖在床边握着他的手摩挲,将两枚戒指紧紧攥在手里。

    第四天的午后,唐果醒了过来,眼皮沉重浑身酸痛,他只觉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他梦见肚子大了之后第一次出门,陆霆霖带他去湖边钓鱼,说晚上要亲自做清蒸鲈鱼给他吃,孕期嘴馋他迫不及待,结果陆霆霖钓了半天竟连条鱼的影子都没见着,他急得醒过来,见大笨蛋正在一旁直直盯着他,他委屈至极,“哇”地一声哭出来。

    “为什么这么笨!”他连连责问,“我想要吃鱼怎么就这么难,我不管,我今晚就要吃,没有你也给我变出来,你给我做,我要吃你做的鱼!”

    陆霆霖边叫医生边安抚他,伸手擦他脸上的泪也想跟着他哭:“好好,吃鱼,今晚上咱就吃鱼,我给你做,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乖啊,不哭了。”他哭得他整颗心揪起来。

    唐果委屈极了,哭着喃喃叫:“陆霆霖,陆霆霖……”

    陆霆霖一声声应他,叫他哭得手足无措。

    待唐果终于冷静下来,环视四周才惊觉是在医院里,头上的钝痛提醒他发生了什么。原来时光飞逝,陆鸣都已经五岁了。

    梁钧山因为涉嫌绑架罪被逮捕,高柔也因为指使他人绑架被控制。高厉不得不上门来求陆霆霖,希望他能念在旧日交情网开一面,小柔才二十多岁,她不能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陆霆霖压抑不住怒火和他撕破脸:“她一辈子毁了?她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唐果也会被她毁了!那天我要是晚到一会儿,我爱人就死在那儿了你知道吗?你现在跑过来要我手下留情,我那天没当场掐死她都算我仁慈!”

    高厉知道自己理亏,差点给他跪下来:“梁钧山那个人你了解的,他早就盯上唐果了,就算没有我妹妹他早晚也会动手的,警察在他住的地方发现了很多唐果的照片杂志和一些色情视频,那就是个变态。哦对了,他还有一本日记,里面清楚地记着具体要动手的时间,就是那天,他早就掌握了唐果的行踪并做了周密的计划,就算小柔不给他打电话他也准备动手的,所以求求你,或者你要我做什么我都……”

    “够了!”陆霆霖拎他的衣领想把他扔出去,“既然你这么有本事能掌握警方的调查细节,那还来求我做什么呢?你去亲自把她弄出来啊,倒也别指望你那个老谋深算的爹,他现在恐怕也自顾不暇。”高占雷因为涉嫌参与非法集资而被调查,“你最好祈祷不要和这件事有关,不然我怕你们一家人要在牢里团聚!”

    他一番话说得决绝,不再留一点情面,悲痛之余想到唐果出院后和他提起,高柔之前曾约他单独前往,唐果坦言因为赖清宁的事是和她有过面谈的约定,但因当时受多方因素影响,形势严峻,他不敢贸然行动,便约了她在家附近咖啡厅见面,但高柔并未赴约。陆霆霖听来后怕,明白原来自那时起他们就已经准备动手,只是唐果聪颖,并未上当。就这样还说并无预谋,他的唐果便是怎样都逃不过要遭此一劫,他懊悔至极,恨没能好好护他周全。

    陆高两家彻底决裂。高夫人哭到站不住让保姆搀着到陆家来求情,她死死抓着兰心慈的手,哭得声音沙哑:“心慈,你是看着小柔长大的,你救救她,其实,其实这件事是我指使梁钧山的,小柔根本不认识他。”她救女心切,胡言乱语,“都是我……心慈,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姐妹的份儿上,你叫霆霖放过她吧,我求求你……”

    兰心慈叫她惹得也要哭,终究忍住了,一言不发,用力抽回被她握着的手,起身叫阿姨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