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信佛,因此弃繁从简,酒席就在家里摆了,几大桌,图个热闹。席间拜过寿,唐果便安静坐在座位上低头吃饭,旁边有和他年龄相仿的同辈和他说话,知道他是明星,兴奋叫他讲一些八卦来听。唐果为难,他哪里知道什么八卦,就算真知道,那也不能说啊,他扭头向陆霆霖求救。

    陆霆霖早就离开了座位,他端着酒杯去给其他长辈敬酒,唐果有些应付不来眼下的状况,只好起身去寻他。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酒席设在后院,虽有灯笼照着,但并不比炽灯,人头耸动,吵吵嚷嚷,他不小心撞到了人。

    “对不起,对不起。”他慌忙道歉。

    对面男人本来皱紧了眉,见是唐果,倏地喜笑颜开,喝多了,大着舌头说不打紧,见唐果要走,却唐突拉住他胳膊,玩笑说:“既然撞上了,索性干一杯嘛。”

    唐果拒绝,并用力挣脱束缚,不亢不卑道:“抱歉,我不会喝酒。”

    “哎呀,别不给面子嘛,论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表叔。”这人不饶他。

    “可我真的不会喝酒。”唐果此刻已经顾不上什么辈分,他真心觉得这人难缠,同时心底涌起一阵强烈的嫌恶感。

    “表叔!”人群中突然一声厉喝,陆霆霖朝这边走过来,拉着唐果的胳膊小心把他护在身后,“果果真的不会喝酒,要么以茶代酒,要么我替他喝,他认生,又第一次来,您可不能欺负他啊。”他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霆霖净说笑,我这哪是欺负他,我是喜欢他,啊不,是敬佩,敬佩他。”他胡言乱语,呵呵笑了两声,知道这个表侄绝非善茬,自顾自和他碰了个杯,然后摇摇晃晃向别处去了。

    陆霆霖握紧酒杯,仰头干了杯子里的酒,眼神阴鸷盯着人走远,然后低头亲吻唐果的额头,柔声安慰他:“不怕。”

    唐果抬头看他,大眼睛里带着水汽:“我没害怕。”

    他没说谎,即使没有陆霆霖,这点状况他也足以独自应付,只是他恍惚觉得刚刚的那股子嫌恶有些似曾相识,这种感觉像是在梦里出现过。他想得头疼,于是用力甩了甩,然后紧紧扣住了陆霆霖过来牵他的手。

    出了这档子事儿,陆霆霖再不敢离了唐果半步,老夫人也看见了,私下叫保姆把已经喝得烂醉的自己不争气的侄子拖到了屋里。

    晚宴过后,一干人移步到月形门后后花园提前搭好的台子前听戏,老太太爱听昆曲,因此陆启敬特意请来了一个小戏班子,台子不大,小包厢也是专门搭建的。唐果和陆霆霖一起坐在角落里,他觉得新鲜,戏还没开场就抻着脖子张望,不一会儿幕布拉开,戏装扮相的演员伴着丝竹声响咿咿呀呀地上场。唐果是门外汉,目不转睛盯了一会儿还是看不懂,他小声询问陆霆霖这是什么,陆霆霖凑到他耳边耳语:“是《八仙上寿》,刚刚那一出是《牡丹亭》,唱的是杜丽娘和柳梦梅的爱情故事。”

    唐果“噢”了声,冰凉的一双手在陆霆霖干燥温暖的掌心里蹭了蹭,说我要认真听。

    虽然是南方,但立冬的夜里依然很凉,尽管身上披了陆霆霖的外套,唐果还是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他看得正入神,怎么都不肯回屋,陆霆霖不愿拗他,四处张望之际保姆朝他们走过来,手里捧着一个小巧的暖手炉,说是老夫人吩咐送来的,唐果双手接了,笑着和保姆说替我谢谢奶奶。陆霆霖刮他鼻子调笑,说我都没有呢,奶奶倒先想着你,你怎么到哪儿都这么招人稀罕。唐果捧着小暖炉笑得狡黠,在半开放式的包厢角落里偷偷和他索吻。

    席散之后终于要去睡觉,其他亲戚基本都散了,只他们远道来的自家人被安排了住处。唐果他们睡二楼的厢房,可陆霆霖突然被叫去了老太太那里,唐果便不先睡,坐在床上无聊翻一本故事集等他回来。

    陆霆霖让保姆领着去了祖母房里,进门见老人家正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他脱了外套坐到一旁叫奶奶。

    老夫人睁开眼睛瞧他,唤了一声霆霖之后问他:“我的乖曾孙你怎么没给我带来呀?”

    陆霆霖早知道她要问,笑着答:“本来说要带来的,不巧突然生病了,我怕他闹腾,下次吧,下次一定带来给您瞧。”

    老太太“哼”了声,又问:“霆辉也不来看奶奶,他是在忙什么呀?”

    陆霆霖又解释:“霆辉最近选秀男团出道了,快年底了,各种节目邀请,是真的脱不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