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婚宴折腾到半夜,客离席散,车子开到陆家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陆霆霖喝得酩酊大醉,司机把他架到门口,他险些站不稳跌在地上。唐果应声来开门,他比陆霆霖提前回来,本来是要一起,但临走时陆霆霖被几个老友拉住又灌了几杯,没成想喝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唐果已经洗完澡换好睡衣,司机不便进门,便把自家老板堪堪扶正靠在门边,唐果和司机道谢,忍着刺鼻的酒味把陆霆霖接靠到自己身上,略微吃力地把人架到了客厅沙发上。无论是力气还是体格,陆霆霖都在唐果之上,因此做完这些之后,唐果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他站在一边看着沙发上喝得烂泥一样的男人,思考是把他弄到楼上去还是干脆就让他在这里睡。

    陆霆霖这个时候恢复了一些清明的神志,好似是感到了不舒服,伸手扯了扯胸前发紧的领带,眯着眼睛朝着唐果的方向望了望,似乎是确定人好端端地站在一旁,随后长舒了一口气,大着舌头含含糊糊喊了一声:“果果。”

    唐果一惊,不是诧异于陆霆霖的突然出声,而是不适应他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毕竟他以前从未私下这样叫过他。当然更让他感到惊慌的,是伴随着陆霆霖开口时看过来的深邃眼神。唐果以前上表演课,当时老师让他们排演《香榭丽舍》里的一段经典告白,和他搭戏的是专业课第一的班花学霸,对方入戏很快,临到爆发时看他的眼神深刻缱绻,饱含痴迷,就如同此刻的陆霆霖一样。

    唐果急忙和对方错开视线,刻意不去确认以说服自己刚刚其实是看错了,毕竟一段商业联姻怎么会同其他恩爱夫妻一样,洞房花烛,都是笑话。现在想办法把醉鬼弄到房间里才是正事,于是他上前拉住陆霆霖的胳膊,侧过身,试图把他背到身上。

    陆霆霖还醉着,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将他翻来覆去地晃,胃里翻江倒海,险些吐出来。但很快他意识到那是唐果,小心笨拙,却没能将他从沙发上撼动半分。许是刚洗完澡,对方无意蹭到他鼻尖的颈后散发着一阵阵洋槐花的清香,却像是最强烈的催|情|药。借着酒劲儿,陆霆霖觉得深埋在体内的欲|望像是要破土而出,于是他猛地推开唐果,踉跄着从沙发上站起来,站不稳,还晃了两晃,酒后的嗓音更加低沉:“别碰我。”

    唐果猝不及防,被推得后退一步,脚踝碰到茶几腿,他痛得一窒,生生被逼出泪花来。陆霆霖这个时候看不得他哭,便不管他,绕开人要往楼上去。唐果受了委屈,更觉得这人莫名其妙,讨厌至极,但又不想在陆霆霖面前掉眼泪,于是袖子一抓使劲抹了一把眼睛,比陆霆霖更快冲到楼梯上,嘴里嘟囔着:“好心当做驴肝肺,以为我爱占你的便宜呢!”

    说完就听到身后“砰”的一声响,一转头,就看见陆霆霖倒在地上,结实实摔了个狠。唐果好气又好笑,站在楼梯间转身看他,也不动,直到陆霆霖努力翻身坐起来,皱着眉望向唐果,虚弱道:“帮我一下。”老态龙钟,这会儿像个老头子。

    唐果仰着头居高临下看他:“不是不许我碰你吗?”

    陆霆霖从鼻子里嗤口气,笑得十分无奈:“抱歉,刚刚是我不对。”他无法向他解释不让他碰是他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做些什么。

    唐果神情稍稍缓和,但依旧没有要帮忙的意思。陆霆霖摔了一跤稍微摔醒了酒,但不知是摔得狠了还是累了一天体力不支,此刻竟一丝力气也无,眼前有一个能帮上忙的,可他刚刚还得罪了他,他觉得“自食恶果”这个词现在用来形容他的处境,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二人僵持了几秒钟,直到阿姨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出来,看见向来体面的男主人狼狈坐在地板上,仰头对着楼梯间苦笑:“那你扶我一下总行吧?”

    唐果依旧岿然不动。

    陆霆霖状似可怜“哎哟”一声:“就这么记仇啊?我错了还不行吗?”

    阿姨搞不懂现在的状况,但见唐果不动,一边急切地问“这是怎么了呀”一边上前想要扶人。唐果这才从楼梯上小跑下来,借着力扯陆霆霖的胳膊,跟阿姨一起使劲儿,边使劲边说:“你弄不动他的阿姨,他太重了。”

    阿姨的确吃力,待把人完全扶起来她才松手,然后看着俩人摇摇晃晃上了楼,心里纳闷:这怎么才结婚,就吵起来了呢?

    唐果勉强把陆霆霖架到他卧室门口,才进门,又被狠狠撞在了门板上。陆霆霖醉到站不稳,整个重量压在唐果身上,两个人一起摔在门上,力气太大,震开了唐果才摸到吊灯开关的手。因此唐果整个人被夹在门和陆霆霖之间,支撑不住,只得跟着他瘫软的身体一起向下滑,最后他们两个叠坐在门边地板上。

    “你搞什么啊……”唐果被压得喘不过气,从嗓子眼儿挤出半句话来,但还没说完就被陆霆霖突然的动作打断,他一只胳膊紧紧箍住了唐果的腰。

    “别动。”声音中带着威胁的意味。

    唐果呼吸一窒,还来不及反应又被陆霆霖突然凑近的温热气息包围,他把下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嘴里咕哝道:“让我靠一会儿”,而后发出绵长的呼吸声,像是睡着了。唐果动弹不得,一只手被陆霆霖禁锢在腰间,而另一只手居然也被他握在掌心,但对方像是无意识,只用力抓住他两根手指,无名指上的戒指被握得严严实实。

    陆霆霖酒气冲天,唐果待在他身边,觉得自己仿佛也被熏入了味,实在难忍,但又推不开身上的人,只得叹口气,伸长腿在陆霆霖脚上不轻不重踹了一下,拧着眉小声骂:“你有毒吧。”

    陆霆霖“哼唧”一声,勒在唐果腰间的手松了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