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果愈发感觉这里熟悉。

    起先他还不觉得,直到那天为了迎接新年布置庭院,在给院子角落里的那株合欢树挂彩灯时,他看见高高的枝杈上系着两根红色的布条,系得很高以至于只能观望,它们在风中被吹得摇曳,两根长长的带子纠结着缠在一起。

    他很好奇,转眼看见阿姨在另一边布置,便跑过去问她:“吴妈,您在这里做很久了吗?”

    他问得突然,阿姨笑着跟他说:“没有做很久,这鸣鸣多大啊我就来多久了,我是看着他长大的。”

    唐果像是没仔细听阿姨的话,他指着身后的合欢树又问:“那那棵树呢?”

    阿姨没成想他会问这些,“啊”了一声扭头望向那株合欢:“那个啊,你要问什么时候种的吗?这我还真不知道,我来时就很大一株了,我只知道先生说它寓意好,合欢合欢,夫妻恩爱,合家欢乐!”

    阿姨也并不了解,这让唐果突如其来的好奇消了一半。这个于他越来越熟悉的地方有时候又像是隐藏的巨大的秘密,就像这棵一定带着某些寓意的合欢树,还有二楼角落里那间谁也不能进入的紧锁的房间。

    陆霆霖一定有过深爱的人,那极有可能是陆鸣的生母。唐果没由来的这样肯定,但这或许只是陆霆霖一个人的秘密,外人无法窥探,也无从知晓。唐果也不例外。

    不知为何,这让他有些心酸。

    快到年底,陆霆霖的节奏好像突然慢了下来,他不再忙到半夜才回家来,有好几次唐果下楼来准备吃晚饭,看见他穿着衬衫西裤坐在沙发上翻看文件。唐果不想打扰他,反而是陆霆霖听见动静,知道他来,便收起文件起身跟他一起到餐桌吃饭,然后在饭桌上和他讲一些公司的事情。尽管唐果大多听不懂,但陆霆霖乐此不疲,甚至连和莱欧合作这样的商业机密都不吝啬和他讲,俨然把他当成亲密的一家人。

    因此唐果逐渐少了戒备,也乐意跟陆霆霖说一些他的事情,比如他对剧本的理解,比如他对即将进组的担忧。

    陆霆霖闲暇之余会帮唐果对戏,两个人穿着同款不同色的丝质睡衣,投入的时候甚至会忘了吃饭。阿姨上楼来提醒,看见两人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头挨着头讨论在一处,怎么也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分房睡,但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先生不让对外说,她便收起好奇心,只管打点好家里就好。

    唐果发现他并非记不住太多的东西。就像刚刚对戏时很长的一段词,他竟没有磕绊一字不差全都记了下来。他很兴奋,拉着陆霆霖的袖子激动地问:“我是不是没有出错?一个字都没有错吧?”

    陆霆霖任由他拉着自己晃,笑得宠溺:“没有,一个字都没错,你很棒。”

    唐果高兴得恨不得抱着陆霆霖转上两圈。他沉浸在无比巨大的喜悦中。

    陆霆霖打电话给艾琳,同她讲唐果的情况,对方带来了好消息,说虽然我不能妄下定论,但显然他已经往好的方向发展了。陆霆霖挂断电话,坐在床上呆呆望着窗外枯败的树枝,看太阳一点一点冲破云层,他第一次觉得阳光这样耀眼,晃得他眼睛生疼。

    今年的年来得早一些,因为是暖冬,尽管之前已经下过几场雪,却仍旧没有让人感觉刺骨难耐的寒。但陆霆霖还是让唐果裹上厚厚的羽绒服,帽子围巾手套一样不落,这使他整个人看上去像个球。陆鸣也一样,他穿着儿童尺码的和唐果同系列的衣服,雪白毛茸茸的针织帽上是和唐果一样的兔子图案。这是陆霆霖为他们专门置备的亲子套装。

    除夕夜驱车前往旧宅,进门兰心慈看见两个人几乎一模一样的打扮,摸着陆鸣刚摘了帽子还冒着热乎气的小脑瓜儿笑着打趣儿:“这怎么整的还真跟哥俩似的。”

    陆鸣窝在她怀里撒娇:“是爸爸给买的衣服,好看吗大奶奶?”

    兰心慈亲他白嫩的脸蛋说好看,我们鸣鸣穿什么都好看。

    唐果跟着陆霆霖叫了人,兰心慈给了他一个大红包,他又道谢,然后被陆霆霖牵着往客厅走。

    陆霆辉这才从楼上下来,叫了一声大哥,然后看了一眼唐果,这声嫂子却怎么也叫不出来。他性格腼腆内向,唐果还没什么反应,他自己倒先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