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果一直在哭,像小猫一样细小的抽泣声哭得陆霆霖没了脾气。他抱着他靠坐在床头,烦躁地吸了两口从魏驰那儿借来的烟,唐果被呛得咳嗽,他立刻掐灭了。

    胸口的衬衫被泪水濡湿,陆霆霖把唐果搂得更紧一些,任由他的鼻涕眼泪在他的衣服上蹭。

    冉卿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进门便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房间里衣物家具凌乱,酒店的一次性拖鞋被甩到靠窗的沙发上,现场像刚经历了一场搏斗。

    陆霆霖半躺在大床上,鞋都没脱,怀里抱着昏昏欲睡的唐果。像是怕人逃跑一样用他的腿把唐果的两条腿紧紧夹住,因为身高的原因,唐果穿着小白袜子的脚别扭地踩在陆霆霖明显大几个号的黑色皮鞋上。

    冉卿是突然被叫过来的,他当时正在参加一个关于胎儿宫内治疗的学术研讨会,刚刚结束便接到自称是唐果助理的电话,说是陆霆霖找他,问他能不能尽快来一趟。

    冉卿从不敢怠慢这位“大爷”,知道唐果正在和他同一城市的城郊拍戏,想也是陆霆霖的心肝儿又出了什么岔子,便立刻打车过来了。

    “快看看他的脚。”陆霆霖见冉卿到了,小心翼翼挪动坐起来一些,动作轻缓,但依旧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不松手。

    冉卿还搞不清楚状况,皱着眉上前,嘴里不满道:“我是产科医生。”

    陆霆霖不耐烦催促:“这对你不是难事。”

    冉卿只好硬着头皮坐在床边查看唐果的脚。他轻轻褪下他的袜子,就见唐果右踝关节肿胀,高高鼓起一片。

    “这是新伤。”他用手轻轻在伤处碰了一下。唐果痛得咬住了陆霆霖的胳膊。

    冉卿没敢再动作,抬头用眼神询问陆霆霖,陆霆霖额角渗出了汗,仍示意他没事。

    “下午还没肿得这么厉害。”陆霆霖懊悔不已,“是我弄的。”

    冉卿懒得知道他们两个发生了什么,沉声询问:“怎么不去医院?”

    “他不肯去。”

    也是,唐果要是肯去医院,陆霆霖也不会这么着急把他叫过来。

    “没有骨折,涂点消肿活血的药,再用冷毛巾敷一下,明天休息一天,应该就没事了。”冉卿平静地尽量让自己像一个专业的骨科医生一样给出意见,他想着眼前这男孩儿要是再出点什么问题他怕是要把其他科目全部进修一遍。

    陆霆霖这才放心,叹口气和冉卿道谢,然后怜爱地在已经困得没有力气但仍咬着他胳膊不放的唐果的脑袋上轻轻摸了摸。

    唐果浑浑噩噩,迷迷蒙蒙靠在陆霆霖的怀里半睡半醒,他乏得已经失去清晰的意识,但脚腕处的钝痛让他不能安眠。他一会儿感觉有人在按他的伤处,疼得想咬人,逮住眼前的什么东西便不松口。一会儿又感觉谁在给他上药,清清凉凉的好舒服。再一会儿他又感觉有人在摸他的头,熟悉的触感让他安心,他便贴着那人又紧了些,浑身暖洋洋,这才沉沉地睡过去。

    离开的时候天都快大亮。陆霆霖让司机先把冉卿送回医院去,他还有一个会议,临时让秘书改到了下午。

    南方初春的早晨,空气清新而凛冽。陆霆霖把车窗打开一个小缝,清凉的风使他的头脑少了些混沌。他闭着眼睛感受,紧拧的眉头却没有丝毫舒展。

    冉卿侧头看他,一眼望见他下巴上新冒出来的青色胡茬,他觉得陆霆霖像四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