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交便就该是至交，他们可以秉烛夜谈，也可抵足而眠，因为他们是好友，甚至可交付彼此生命的存在。如果他没有知道那一件事的话。
他并不想失去殷炽这样好的一个朋友。但是他们已经不能做纯粹的朋友了。并非仅仅因为那件事而已。
如果一个人——他可以称作一个人，那么知道与朋友之间因意外发生这样一件事，而对方不知晓的情况，他就理应忘记，继续去做朋友。但是他显然并不太像一个人了。
许多破碎的梦境中，他仍为拥有对方而感到愉悦。
这本不该，也不应当。
他叩问自己的良心。也许他本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想失去，又妄想得到。
他想要得到这个人。想要他心甘情愿。
他双手蒙住脸，头低落在被子上，陷入了一种自厌之中。
他反复审问自己，却还是没有办法打消自己的想法。
正在这时，他听见一声呼喊，有些涩然，莫名让人想落泪：“容绮。”
是殷炽。
他不知道，他竟然当真回来得这样快。
容绮有些慌张的立起身来，试图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然而殷炽并没有问他在做什么。
他率先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对不起。”
容绮怔住。或许是因为瞧不见，他如此敏锐的察觉到，殷炽的情绪是不对的。一些莫名而酸涩的情感仿佛也随之涌上了心头。
他从床上起身到殷炽身旁：“对不起什么？”
这一句对不起几乎是没头没脑了。
若要说对不起，怎么也轮不到殷炽说。
“我”殷炽要回答，却又怔愣在原地。说什么呢？说自己拖累了他让一个双手纯白的人手上沾了鲜血？说自己连累他让他昏睡这样久？还是说因为自己真正导致了他失明？
当他离去时，对方所展现出来的痛苦又那样真实，这令他无比的愧疚起来。他知道容绮并不想让他知道，更不想让他自责难过，因为他本就是最温和体贴的一个人。他又怎么能把事情揭穿。
“不必说对不起。你我之间，永不必说这样的话。”容绮温声道，伸手抱住了他，他垂下了眼眸，已觉察到自己的无耻：“若是朋友，无论是谢谢还是对不起，都是不必要存在于我们之间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