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詹誉终于从冗长无趣的会议中解脱出来,与会的高层陆续收拾东西离开。他昏昏欲睡地靠在椅背上一连打了好几个呵欠,崔言维轻轻推他一下,告诉詹誉有人在会客室里等他。

    “公事还是私事?”詹誉不耐烦地嘟嘟囔囔,他听董事会那帮虚情假意的老头啰嗦了一上午,坐得腰酸背痛,脸都要僵了,脑仁也跟着涨痛不已。“公事就推掉,转告ceo:我聘请他不是为了让人来打搅我休息时间的。私事嘛,”他眼珠转了转,“你该开支票就开支票,要么陪他们去趟大洋汇,要什么就直接刷我的卡,总之把人打发掉。”

    “是私人事务,那位客人已经等了您一上午了,我觉得您会想要亲自见见他。”崔言维却没有走。

    詹誉看他一眼,觉得崔言维今天有些反常。他已经跟了詹誉快十年,大大小小的事务从他手底下经过,没有什么事是他办不到的。詹誉声名在外,身边的狂蜂浪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多年来崔言维打发他们的手段已经是轻车熟路。

    他好奇地问:“是谁?”

    崔言维表情不变,说了一个名字。

    听到那个名字,詹誉淡淡地笑了下。到底是毛头小子,段位太低了点,这就沉不住气了。詹誉想着,低头理理自己的领口,吩咐崔言维说:“晾他一会儿,我先去吃个午饭。”

    坐在会议室一上午的疲惫与烦躁似乎一扫而空,詹誉慢条斯理地用完了甜点,又去喝了杯咖啡。回来时洛易端端正正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捧着一本从旁边书架上随,一点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吃饭了吗?”詹誉随手扯下领带扔在沙发上。

    “怎么,这是个邀请?”洛易合上手里的杂志,似乎在等他走近。

    “那可不巧,我刚刚吃过。”詹誉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回身径直脱下外套,“其实你打个电话来就好,我没有给你留电话么?”

    “我想这种事还是亲自来谈谈比较好。”洛易站起来,迈腿走到詹誉跟前。大概是为了来见他,洛易今天穿得很正式,走动时两条长腿在西裤里绷出笔直的线条。

    他在詹誉跟前停住,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低头紧紧注视着他的双眼。那神色里充满了一种不可言说的意味。

    詹誉身材尚算高大,少有需要仰头看人的时候。他神色自若,微微扬起下颌看着洛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洛易是为了什么来找他。但这个过程就像捕猎,漆黑夜色里,猎物隐藏在深深的草丛中,看不见他的踪迹,也听不见他的响动。但最好的猎人绝不会轻举妄动,他们只会耐心地等待,像等待一壶正在接近沸点的开水。一点一点地引诱,在等待的过程中一点一点地收紧包围圈,猎物就会自己来找到你。

    “你一直没有打电话给我。”洛易压低声音说,语气平缓,仿佛只是在单纯地在陈述一个事实。

    “噢,”詹誉轻轻应了一声,“也许我忘了,”他挑衅的目光迎上洛易,“也许我根本不想打给你。”

    “你总是这样。”洛易盯了他半响,一直紧绷的神情突然垮下来,他认输般地叹了口气,半是懊恼半是失落,“你就是喜欢把一件简单的事变得很复杂。”

    詹誉的神情称得上是愉悦:“我还以为你能绷更久呢。”

    “就是这个样子。”洛易闷闷不乐地说,看起来起来怪可怜的,这让詹誉觉得自己像是踢了小狗一脚的坏人,赢得索然无味。“你总是这么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发生什么事都与你无关。”

    但你就是那个站在岸边掷石子的人,理所当然地把别人的生活搅得一团乱麻。洛易把后半句咽进肚子里,他太清楚詹誉是什么样的人了。要想不在他的游戏里被踢出局,就不能把底牌亮得太彻底。

    “我不想和你玩什么看不透的游戏,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