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已经大亮,周安宁从噩梦中惊醒,起身之际,还有些晕乎恶心。她坐在木板床上,看着窗户外面,脑海里面全是梦中的场景。

    屋外,刘丽一边洗漱,一边含笑看着五个侄儿打打闹闹,她用麻布巾擦了把脸道:“还是男娃子皮实开朗,我家安安就是太文静太胆小了。”

    刘丽的二嫂文氏正弯腰追跑着给孩子穿鞋穿衣,听了这话,不免喘气回道:“臭小子哪里比的上闺女,安安多乖巧懂事,哪像这几个讨债鬼,天天捉鸡撵狗,衣裳蹭的到处都是洞,我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缝补都来不及。我啊,就想要个香香的闺女,偏偏连生两个臭小子,吃苦受累不说,还被气的肝疼。”

    说来,刘丽有三个哥哥,三个哥哥也已成家生子。其中大哥娶妻钱氏,生二子强强和猛猛。二哥娶妻文氏,也生了两个儿子,萧萧和琦琦。至于小哥,娶妻孙氏,生了一个儿子,伟伟。

    故而,这刘家,儿子不缺,孙子不缺,就独缺女娃娃。

    “咦,二嫂,咱们村里怎么来了这么些衙役?这稻子还没晒好呢,这就过来收粮食税了?”刘丽抬头就见十数位身着皂服的衙役从门口路过,不由纳闷问道。

    “奥,不是来收税的,北边山脚下死了人,约莫是来查案的。”文氏一手擒着大儿子的两根细胳膊,一手对着他的屁股招呼两下,抽空还跟刘丽解释了昨日发生的事情。刘丽听了,心中一慌,忙道:“安安看到了尸体了,那,那她岂不是吓坏了?”

    “没事,昨天一回来,娘就给安安招了魂。”见刘丽面色不对,文氏连忙改口安抚她,心中更是懊恼自己嘴快,怎么一不留神就把实情说了出来。

    刘丽仍是不放心女儿,把布巾放回架子后,就匆匆回了屋子,待见到女儿穿好了衣裳鞋子后,方安心道:“安安真乖,都会自己穿衣裳了。”她倒是想问女儿有没有被吓着,可又害怕因为自己的询问,让本就忘记的安安又回忆起来,故而左思右想,见安安面色如常,就改口夸赞她。

    “娘,之前给你的戒指,还在么?”周安宁将娘亲搀扶着坐在椅子上后,方才出言问道。

    之前老大夫说了,娘身子虚弱,得好好休养,万万不可磕着碰着累着了。现如今,周安宁只要见她不是在床上躺着,就份外不安害怕。

    虽说是枚值钱的金戒指,但刘丽素来疼惜孩子,听了这话,也不追问,就让周安宁去翻衣柜最里层的蓝布包。

    周安宁盯着戒指,愣愣道:“娘,这个戒指,是不是好多人都有啊?”竟然跟梦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难道,梦里看到的都是真的,这枚戒指的主人,真的被杀害了。而她被杀害的地点,正是上淮村阜山边上?可是,这枚戒指,为什么会到她的手里?

    “傻孩子,这样好的戒指,怎么可能人人都有。戒指,娘先收着,等失主来寻,咱们得还给人家。安安若是喜欢,待日后爹娘挣了钱,就给你打一枚一模一样,可好?”

    周安宁放好戒指,屋外,传来外婆喊吃早饭的声音,周安宁亦步亦趋的跟在刘丽身边,就跟小鸭崽跟在鸭妈妈身后似的,憨趣可爱,逗的人捧腹大笑,花婶子又是怜她又是爱她,赞道:“丽娘真是生了个好闺女,这般小,就知道心疼娘了。也就周家的老婆子不识货,眼瞎耳聋,不晓得咱安安的好。”

    众人吃着热粥,说着东家长西家短,竟未发觉刘村长带了一位衙役进入了院子。刘村长高声喊儿媳妇备上早膳热水,方才问道:“差大爷,真是辛苦了,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不知为何,夜里做了噩梦之后,周安宁很是在乎这件命案的发展,故而她偷偷跑到前厅,躲在门边上听人说话。

    “人命关天,倒不是多辛苦,只是这案子,难查呀。”这位衙役气势十足,想来是此行的老大,只听他又叹了一声道:“老村长,这事儿,你让村里人莫要外传。这桩命案,非同一般,怕是牵连甚广。我也不瞒着你,刚才仵作随我去看了,那些黑衣人都是被一刀毙命,可死后却又被另一把刀给分尸了。你想想,什么样的仇恨才能下此狠手?要知道,那位黑衣人可是位练家子,手上全是老茧,并非普通人,而是南边最出名的江洋大盗。”

    说到此处,又听屋内衙役道:“而且,惨死的可不止一个人,刚才粗略一数,就有五六人。各个生的高大强壮,却也死的凄惨。”

    衙役虽未明言,但老村长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告诉他,这桩命案的背后之人,非同寻常。死相凄惨,说明双方隔着血海深仇。这是两边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凡人,还是龟缩一角的好。

    不多时,衙役们就收捡了所有尸体,并将他们扔在了板车上。周安宁强忍着害怕偷偷跑出去看了看,而外面的大道上,也早已围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