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伦之事、人情道理,侯爷有什么可尴尬、不好说的?”隆升笑着逗他,“侯爷便说,‘安顺和驸马不同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且这次又是打得丫鬟丢了驸马的血脉,陛下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显得好像陛下为了维护自己女儿、要断齐家的后似的’——这话哪里说不得?”

    顾清穆一则是觉得有些事做归做,但拿在嘴上说实在不好,二则也是不愿显得自己盯着人家家的私事看,自然是要尴尬的。

    “公主莫要笑我了。”顾清穆借着喝茶掩饰了一下尴尬之色。

    隆升便笑笑,“那安顺怎么说?”

    顾清穆不想说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儿,但隆升追问,他也无奈,“那倒不知道,但是看陛下的意思,似乎公主也不想闹大了——毕竟,咳……”

    “‘毕竟,也不是什么露脸的事儿,所以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凑合过得了’——侯爷是想这么说么?”隆升似笑非笑地问道。

    顾清穆听隆升口气不对,想了想,“公主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若是换做是我会怎么做。”隆升低头去拨弄小香炉里的香灰,似乎漫不经心地说了这么一句。

    顾清穆心中一动,忍不住问了一句,“公主会如何呢?”

    “我不觉得不露脸——侯爷若是敢做,我也没什么不敢说的。我会向陛下亲告侯爷一个大不敬,请陛下处死侯爷,再以子孙之大罪撤临山王、临山公太庙配享。顾家满门三代不得入朝。”隆升说到此处,又抬起头来看着顾清穆,笑着道,“侯爷倘若骗我,我必定杀了侯爷、断顾家满门的后路。”

    “瞒着、私了,都不算本事,也不能挽回颜面,只能让别人觉得我好欺负。只有杀了侯爷,才能以儆效尤。”

    顾清穆却无愠色,反而笑了。

    隆升高高挑起细眉,“怎么?侯爷不觉得我是个毒妇?”

    顾清穆微微一笑,“公主若是说会原谅我,那我反而要担心公主与我离心了。”

    “其实安顺的事儿也提醒我了,”隆升并没理会顾清穆这句自白,只是自顾自地道,“我与侯爷成婚也有半年,长公主那边未必不动子嗣之念——长公主若是心急、想给侯爷配两个美貌的丫鬟,我知道侯爷难免心动,但我希望侯爷知道我的意思:我是不同意的。”

    隆升神色冰冷,甚至不知怎么显出几分锋利之感,换作是谁见了都要胆寒,但顾清穆不知怎么,心中却是一动。

    顾清穆看了一眼周围仆婢,微微一扬下巴,四周众仆妇丫鬟便会意、悄然退了出去。

    隆升不语。

    顾清穆起身走到隆升身边坐下,柔声说道:“我跟齐湛不同,公主跟安顺公主也不同——安顺公主不给,齐湛便如同是饿鬼投胎,自然吃相不成。但公主赏赐得足,我自然就不贪别处的。”

    他凑在隆升耳边说,又似是剖白自己于正事上的一番赤诚、又似是说夫妻私事,又似是说要‘足’才肯罢休、又似是说自己清廉方正从无贪念——也正也邪、也贪也廉。

    隆升咬了一下嘴唇,不肯认输,只道:“侯爷方才还跟正人君子似的不肯议论安顺和齐湛,这会儿怎么又跟我说这些呢?”

    顾清穆不觉一笑,“议论旁人夫妻私事,总显得猥琐,但自己夫妻,便是人伦常事、不值得不好意思——公主的教导,臣句句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