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升凝神细细听着,过了半晌,才突然问了一句,“陛下为什么偏偏派侯爷去查呢?”

    顾清穆明白隆升何意。

    ——在皇帝看来,若说何人会想要阻拦他查访隆升旧事,那若非是隆升本人,便自然是东宫。

    但如果皇帝怀疑东宫,为何要用顾清穆这个与东宫明显不和的人去查呢?皇帝难道不怕顾清穆到栽赃?不怕天家重现戾太子之劫?不怕千秋万代说他误信奸人、断送亲儿性命?

    顾清穆自然也有此疑问,当下便问道:“那以公主所见呢?”

    隆升皱皱眉,“我此前便有一事心中总是疑惑,还得先请侯爷为我解惑,我才能有猜测。”

    顾清穆一笑,示意隆升问便是。

    “王松兄弟奉命杀我到底有什么玄机?”隆升问道,“王贵杀我自称是太子命他矫诏,王贵则是什么都没说就死了,我当日没往深处想,不觉得如何。但那日问起一支昔年母亲为我所制的步摇,突然回想起往事,倒觉得处处都透着诡谲。”

    说到步摇,顾清穆心头突地一跳。

    “公主说得可是一支孔雀金步摇?上头还镶了一颗形状很奇怪的珍珠?”顾清穆立刻问道。

    隆升一怔,双眼微微一眯,“那是万寿宫钦命督制的内宫私物,侯爷怎么知道?”

    顾清穆一时不知该不该告诉隆升,万寿宫留给她的东西已经尽数遗失——他似乎不该告诉他,不该让她知道这件伤心事。但若是不说……顾清穆说不清到底哪一种更好一些。

    隆升见他迟疑不决,心中一沉,面色也立时变了。

    顾清穆不知怎么,鬼迷心窍一般便对隆升扯了个谎,“昔日查内宫私务,曾在内宫用物造册上见过——那珍珠造型非常,故而很有印象。”

    隆升自然不信,立刻便倾身连声追问:“若果真如此,侯爷方才为何不直说?这事儿难道还有什么说不得?而且,那珍珠造型再如何不同其他,也不过是一颗珠子,侯爷怎么偏偏就记得这个?”

    顾清穆心中懊悔,但此刻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编下去,“我一个男子去查内宫事务又不是得脸的事儿……公主别问了。”

    这话倒不是全无道理——堂堂男儿领了女人的裙钗琐事当差事,若有不爱提起,那也是正常的。

    只是此事又涉及万寿宫遗物,隆升哪里能被他轻易打发了?当下便绕开了差事的事儿,仍旧追问道:“那侯爷怎么偏偏记住这件儿东西了?这件儿东西又不格外珍贵,怎么就引了侯爷的注意了?”

    顾清穆被隆升缠问得没了别的办法,当下竟有些色厉内荏,“公主追问这个做什么?我记得便是记得,哪里那么多道理可讲呢?”

    隆升倒也不生气,只是仍旧狐疑。

    顾清穆瞟了她一眼,忙转移话题道:“王松兄弟刺杀公主的事应当另有玄机——不然他二人家中老小也不至于如今横遭毒手。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今只怕也没人知道了。”

    这话真假掺半,但顾清穆为了不使隆升知道母亲遗物流失,也唯有如此——大不了,回头命人去探访旧物,等找回来一些之后再慢慢告诉她便是了。顾清穆不知如何,竟这样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