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皇贵妃立时色变。

    恭皇贵妃虽此前就知道谨妃面圣之事,但谨妃此人谨小慎微,恭皇贵妃哪里能想到她竟有此请?——宣州刘氏如今和袁家天壤之别,谨妃居然想让自己的侄女嫁给袁牧的儿子?

    “陛下,袁豫安……”恭皇贵妃心下一急,不假思索便已开口,“他还小,大可不必急于此事呢。”

    皇帝自然知道恭皇贵妃的心思,遂皱眉斥道:“他与休光年纪相仿,休光都已指婚,他如何就不急了?”

    恭皇贵妃虽然位份尊贵,但并不得皇帝喜欢,此时听皇帝已开口申斥,自然不敢再有造次,便只是一个劲儿给隆升使眼色。

    隆升并不看恭皇贵妃,只是垂着眼淡淡地答了一句,“宣州刘氏虽然也是百年世家,但是现在看来,一则当不起皇父指婚之恩,二则也非袁家良配。”

    ——恭皇贵妃不过暗示了一下,皇帝便沉下了脸,隆升此时明明白白将这话说了出来,皇帝却只是愣了片刻,便无奈地笑了起来。

    这世道果然没什么公道可言。恭皇贵妃腹诽。

    “袁豫安是一榜的榜眼,宣州刘氏又是清流中的名门,这哪里还委屈袁豫安了?”皇帝温声道。

    隆升抿了一下嘴唇,“本也没什么不好。但刘家如今不过布衣……”

    答应得太痛快惹人怀疑,但一味推辞也未免过于不敬天子。而且若是天子寸恩不许便命袁、刘结亲,朝野上下又该如何看袁家呢?怕不是明天就要传言袁家获罪于天、倾覆在即了。

    故而,此事最后一定要成,但在成事之前,隆升也一定得为刘氏讨点什么东西——一则,自然是为了袁家面上好看;二则,也是给谨妃一点儿甜头。

    皇帝皱眉训斥,“什么布衣不布衣?你是堂堂公主,这样势利眼的话你也好意思讲?倘若传扬出去,成什么样子?”

    “陛下若不势利,何必单单把临山侯留给我?”隆升反唇相讥。

    皇帝初时未及细想,只道隆升又是顶嘴,脸色便不觉一沉,立时便要斥责,但话未出口,突然便又明白过来,顿时竟有些哭笑不得。

    半晌,才道:“难为咱们公主娘娘还知道朕疼你呢!”

    隆升这才不说话了。

    恭皇贵妃虽然一贯不敢与皇帝争辩什么,但事关她亲侄子的婚事,她到底还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陛下指婚是臣子家的光荣,按说妾不该多说什么了。只是袁牧的太太只生了这一个儿子,后头庶兄弟都得比着这个大宗的样儿、降等娶媳妇儿呢,倘若袁豫安娶了刘氏的姑娘……”

    隆升有些讶异于恭皇贵妃此时脑筋之快,当下忍不住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不错,袁家的长房长孙若是娶了宣州刘氏这样半破落的人家的女儿,那庶出的兄弟们又得娶个什么样儿的呢?如此一来,袁家又得成个什么样呢?

    这番道理虽然是内宅门道,但也藏礼法之道,皇帝虽一听自然也是明白了。

    皇帝倒着实有些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