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若是毫无反应,实在于礼不和、让外人看了难免觉得东宫有失体面。

    这倒是十分有理的。

    虽说京城路边的流浪狗都知道东宫和隆升不和,但双方再怎么互捶,也都是暗中捶的,明面上可是从来没撕破过脸。而且就算撕破脸了,既然隆升往东宫送了东西、东宫也收了,那自然最好有所表示——当日,放在往日里,不表态倒也没什么的,只是眼下这个节骨眼,皇帝正不满东宫,此时若疏忽于此,难保皇帝要借题发挥。

    太子想到此处,也不由皱眉,但只片刻,便又笑着摇摇头,“你只管赏便是。不过你只说你和世子很喜欢,不提我也就是了。”

    太子和隆升关系特殊,但越是这样微妙的关系,有时候越要普通处之。所以隆升此次送礼不曾绕过东宫,而东宫似乎也大可不必刻意找个特别的情景去赏还。

    越是剑拔弩张,越要平常对待,越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才越显手段、气量——虽则都是睚眦必报的量窄之人,但还是要装模作样一下。

    太子妃便点点头,答应下来,又说起别的事,“还有一桩事——公主生辰快到了,我让人拟了一个礼单子出来,我瞧着都还好,殿下要不要也瞧一瞧?”

    太子冷不防她提起这个,不觉一怔,“生辰?什么生辰?”

    他这样一问,太子妃也是一愣,“这……是隆升公主的生辰啊,公主不是生在十一月十五么?这眼瞅着没几天便是了。”

    太子妃家中兄弟姐妹互相都能记得彼此生日,故而她一向只当家家户户也都如此。当下见太子竟不知道自己亲妹子是十一月生的,实在有几分惊讶。

    太子这才想起来。

    隆升在宫中的时候,东宫有负责此类事务的宫人记着她的生日、数着日子提前就捧出礼单来请太子看,太子说了可以,下边人自然就去筹备,并不需要太子亲自做什么、想着什么。后来六年,隆升不在,这事没人提起,太子自然就更不记得这些。

    而且这事儿也实在不算奇怪——许多大户人家人口众多,家里的老爷太太、少爷小姐多不能一一记得家里每个人的生日,多都是靠着身边的丫鬟小厮提醒。

    他们尚且如此,何况当朝太子呢?

    太子自然也并不觉自己有什么不是,当下便只一笑,随口说道:“多少年没倒腾过这档子事了,早忘了日子了。你也别觉得奇怪——实在是我们这兄妹,跟你家兄妹不一样。”

    ——这话倒是很对,这兄妹俩相视仇雠,确实跟别人家的不一样。

    太子妃不好评价什么,便只一笑,又道:“前些年这会儿,公主还在外头,没赶上回来过生日,我也没给备过东西,不晓得怎么着最合适,所以想请太子帮我把把关。”

    这话说得着实十分委婉。

    明面上,太子妃只说自己没经验,但言下之意,自然还是暗示东宫和隆升关系微妙,想问问太子的打算——送礼、行赏,给东西是小、表意是大,自然不可随意对待。

    太子却摆摆手,道:“礼单我不看了,你斟酌着定罢。只要不失体统、不越过陛下,怎么都行。”

    还是那句话,越是剑拔弩张,越要平常对待,越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才越显手段、气量。

    而且,太子妃毓出名门,自幼学得便是这些。且入东宫以来诸事处置皆无不妥,待人接物十分得体,太子自然也是放心由她‘斟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