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圣驾避暑,圣上哪次没来南内向您问安,替您在行宫安排好了宫室,要不是您不愿意过去,咱们这会儿都该在九成宫了。”

    “酒色是伐人的斧头,皇帝可真是有心。”上皇身边娇柔可人的女子不少,睡过也就忘了,心里倒是一直惦念着女儿:“说来纨素都嫁过去几年了,肚子也不见动静,朕想着抱外孙,这孩子却净琢磨为朝廷选官,她怎么就不知道和驸马多亲热亲热?”

    宇文昭仪神色微僵:“纨素又向您举荐青年才俊了?”

    她只知道女儿不晓得是怎么触怒了皇帝,从九成宫被人赶了回来,没想到咸安长公主这几日过得逍遥自在,全不把此事放在心上。

    皇帝虽把她从九成宫撵回了长安城,但不会真的派人盯着她日日进南内侍奉太上皇,因此她在府中连续纵欢几日,除了她从前养的几个小郎君为着萧琛独占荣宠而稍有微词,旁的人也不敢置喙此事。

    自从有了萧家郎君,她的榻便再没有旁人上过。

    他才华横溢、月朗风清,连动情时都显得从容不迫,在这场风月里,两人的君臣关系颠倒,她不再是慵看男子讨好匍匐的金枝玉叶,而是变成了卑微求爱的奴婢。

    从浴池到绣榻,再到书房花园,乃至于郊外荒野的马车上,都留下了两人疯狂的痕迹。

    之前她也不是没有疯狂过,那些小郎君一样生得唇红齿白,秀美动人,甚至还会随时照顾着她的感受,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可正是因为如此,那种身份悬殊带给男子的压迫感始终挥之不去,快乐的巅峰过后总是空虚疲倦。

    但萧郎和这些贪慕虚荣的男子完全不同。

    他从来不会为了金银珠宝向她卑躬屈膝、献媚邀宠,甚至情愿去外地做一个小官,只是她舍不得郎君远离长安,自己也丢不开长安这万千繁华随他赴任,才求着他让自己以公主的名义上书,为他谋一个在京的官职,可以留在她身边长久陪伴。

    她没得手前也有些顾虑,萧郎除了皮相和谈吐令人心折,身子看起来却是个文弱的书生,怕是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花瓶。没想到真正坦诚相见时,她才晓得在这事儿上男人有多霸道。

    他常常像在草原纵马一样驰骋,把她弄得喘不上气来,苦痛又欢娱。可她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他又会心生歉疚,把她当成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珍宝轻蜜爱怜,在她耳边诉说羞人的情话,一边亲吻着她的额头一边又不肯放过她。无尽的欢娱又让她忘记了那些苦痛,忍不住勾上他的脖颈,开始新一轮的冲撞。

    这种被人征服独占的快乐是驸马和其他男子给不了她的,从前她最怕疼,只消皱一皱眉头,那些男人无论多急色,都会暂且缓下来等她,只有在萧郎这里,她能感受到被人占有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

    不过有些时候,这个男人也实在是小心眼,容不得别人来亲近她。

    他爱在书房吟诗作画,描绘她欢好过后的旖旎风光。

    有一回一个她从前颇为宠爱的小郎君趁着萧琛去了书房潜心书法,偷偷跑到她身边哭诉哀怨,她本来是有几分意动,想着安抚他一番,没想到让萧郎瞧了个正着,直接叫小厮去厨房拿了炭火,把从前替她作过的诗画付诸一炬,然后拂袖而去,至今也不肯理她。

    骄傲如长公主,竟为了一个探花郎把小郎君赶出了公主府,又把她记得的诗句全都用上好的纸张誊抄了一遍,装在一个紫檀雕花的盒子里送了过去,郎君却连府门都没有开,回来禀报的侍女说郎君正在打点行装,不知道要去何处,她急急忙忙地领着几个婢女入府把人扣住。连夜写了折子,天刚亮便命人送到了南内,向父皇讨要封官的恩旨。

    这些事,宇文昭仪竟一无所知。

    皇帝圣驾去行宫避暑未及半月,宇文家三番两次地向南宫传递消息,所言无非是圣上近来喜好变动,让宇文昭仪斟酌行事,给韩王议亲也尽量要选朝中的新贵,对于咸安长公主的所作所为,尚书仆射只是一笔带过,左右是一些无伤大雅的荒唐事,咸安公主是上皇的女儿,只要不闹出人命来,都不算什么。

    宇文昭仪倒不大在乎女儿纳多少男宠,但求官这种事就是另当别算了。

    当今圣上厌恶臣子攀裙带得官也非一日两日,当年上皇在位,尹庶人得宠有子,她的父亲也连带得了个大官,骄横跋扈不说,还为着一点小事把圣上府里的谋士胳膊打断,后来怕圣上震怒,便让尹庶人恶人先告状,说是秦王仗着功勋,对嫔妃的母家无礼,最后上皇把圣上好一通训斥,那名谋士也被迫离开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