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办妥了？”
陈嬷嬷回到天心院的时候，周氏正半依靠在贵妃榻上，屋内烧着价值连城的银丝炭，瞧见她走近了直直问道。
周氏年逾三十，为杜长融诞下二女一子，还能保养的如此精致优雅，与她本身就长相美艳脱不了干系。周氏的下巴尖削，杏眼又圆又大，微微上挑，本就是一副魅惑之相。若非如此，也不会这么多年下来杜长融的后院中只剩下她跟马姨娘两个内院妇人。
灵雨朝雨并不在周氏跟前伺候，虽说她们俩是周氏的贴身丫鬟，是她的心腹，再怎么样也近不过陈嬷嬷去。陈嬷嬷熟稔地走过去替周氏剥了两个冬橘，在炭火正旺的室内吃着冰凉的橘子让人觉得格外的舒适。
“算是办妥了吧。”陈嬷嬷思考了一番该怎样组织语言，好一会儿才回答道。
“算是？”周氏闻言，吃着橘子的手微微一顿，将身子抬起来目光不善地说“怎么，那小蹄子不听话，不听你的安排？”她就知道事情没这么顺利，没想到最后杜渐微还有法子给她折腾些什么事情出来么？
陈嬷嬷摇头说“那倒没有，四姑娘……并没有多作何言语，屋内丫鬟安排都是老奴指派的，四姑娘在旁未发一言。”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算是办妥了’？”
一想到四小姐刚刚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模样，那张恬静淡笑的脸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一样，陈嬷嬷就觉得有些不寒而栗。她的确没有反抗什么，对陈嬷嬷把心腹指派到她房里也没有拒绝，可是陈嬷嬷总是觉得这一切都好像太过顺理成章，四小姐当真就如她表现出来的这般，是个与世无争、有点小聪明但是没有大智慧的姑娘么？
陈嬷嬷觉得并非如此。
“嬷嬷，你不要太把她当一回事儿了。”见陈嬷嬷半天没有说话，周氏终是忍不住的拍了拍陈嬷嬷的手。她失去岁月痕迹的美艳脸上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自信，“既然咱们的人手安插的都顺理成章，那就表明那小蹄子并没有咱们想象中的那般厉害。如若她回杜府来当真抱着什么不一般的目的，那又怎会眼睁睁地任由咱们往她院子里插人？”
周氏顿了顿，又道“那杜渐微看上去顶多就是个纸老虎的模样，虽说牙尖嘴利，不过膈应人一些，倒让我松了口气。”
杜渐微当真只是个纸老虎？当真只是会逞口舌之快么？
陈嬷嬷怔了一会儿，可怎么也想不出她到底为何这么爽快的就接受了夫人安排丫鬟的事情。“总之，我们还是不能够掉以轻心。夫人您想，杜渐微怎么说也是那位先生的徒儿，若是她愿意甚至都用不着回杜府来，直接进楚京去也能名扬天下，她为何要眼巴巴的回来杜府尊您为母呢？”
“哼，再如何声名远播，她也不过是个刚刚及笄的女子罢了。若是男子说不定还能借着风玄机的名声进入钦天监混个官位做做，难不成她也如那些什么师什么师一般，做个一辈子不嫁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老姑娘么？”周氏冷笑一声。
女人么，总归是要嫁人的，与其不三不四的在山上找个什么乡野村夫平平庸庸过上一辈子，不如回到这个正儿八经生她育她的地方，说不定凭借老爷的官名谋得一门好亲事。
不过……周氏阴着脸，既然要尊她一声嫡母，那杜渐微就休想越到她两个女儿的头上去！
再如何她现在也不过是区区一个庶出罢了。
陈嬷嬷看着周氏变幻莫测的表情，感叹道“当初那个又干又瘦又黄的四姑娘，没有想到竟出落的如此大方漂亮，那气度……出去了只怕说她是咱们杜府的嫡系都是有人相信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望着周氏的表情。
果然，周氏的脸一下子阴沉的更厉害了。
她扶着贵妃软塌扶手的手一下子掐紧了，将自己的指尖抠的泛白，铁青着脸对陈嬷嬷道“什么嫡系不嫡系的，她就算再漂亮，再如何有气质，说来说去也只是一个妾生子！是我们杜府的庶女！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就算借了老爷的名声，顶了天去，她也最多只能嫁给什么商户贱役做夫人，要不就是嫁与哪家的大人做妾……她杜渐微何德何能，能与我的华儿英儿相提并论！”
“夫人，切莫激动。老奴只是想提醒您，无论到了什么时刻都万万不可轻敌。即便那杜渐微已经在我们的掌握也好，不在我们掌握更糟，若是夫人骄傲应对，只怕是会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