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后,云夫人仍在房中核算着自己离京后的账目,这两月家中都是顾嬷嬷同管家在打理,都是一贯的用心能干,单这账本看起来就是赏心悦目。

    “母亲,”云宁之走进来,“母亲还在忙?可是我来的不巧?”

    云夫人看见儿子自是欣喜,他是很少来自己房中的,今日倒很是不寻常,她抬手屏退了左右仆役,只余了几个心腹,不过她是很了解自家儿子的,哼了一声,说道:“宁之来找阿娘,怕不是为了说几句闲话吧?”

    “母亲这是什么话?”云宁之有些头疼,很机敏地转移话题,看门见山道,“不知母亲怎么看待云妙?”

    云夫人叹了口气,觉得自家儿子属实不太会聊天,就很生硬,她想了想,说道:“妙妙是个很好的小姑娘,貌美不说,人也是一等一的机灵,纵使是才结交了长安城的小娘子,也能有一席之地,可见一斑。何况姚姨娘也是谨慎处事,教导出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差。”

    “她今年便十四岁了,明年便是及笄,再往后就该出嫁。她毕竟只是庶女,做个正头娘子倒是不难,不过怕是难以去到高门大户。这一点,我明白,姚姨娘也该明白,妙妙聪慧,也该懂一些。”云夫人接着补充道。

    云宁之点点头,决心向她坦白了云妙的真实性格。

    他将那天看见的云妙偷偷叹气与今日告密一五一十地说给了云夫人听,她倒是毫不意外,就连对于许姨娘可能并不简单这件事也不惊讶:“这些事你父亲心中有数的。”

    她看着充满疑惑的儿子,解释道:“我们云家,自你父亲被今上调回长安以来就是他的心腹,这些年来明里暗里盯着我们的人绝不会少。倘若棋差一着,早就同昔年那些个暗中支持淮南王的人一样,人头都滚满了刑场。

    宁之,有些话你明白,阿娘自不会提。但是有一点,阿娘必须告诉你,我们云家并非世家权贵,背后能仰仗的只有皇帝一人,绝不可再生二心。”

    云宁之若有所思,好像已经明白了云夫人的未尽之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母亲。”

    另一边,御书房。

    “老三可是还不太平?”皇帝看着手上暗卫呈上来的折子,上面都是些三皇子在淮南所做之事,只是整日里沉迷于美色,瞧着倒是没什么异常。

    旁边的近侍徐顺听见他此语,仍是沉默着。有些话皇帝说得,他却说不得,只是默默端了杯茶水上来递给他。

    他自己倒也没想着要听到回应,看了看,突然很怒气冲冲地把书案上的所有奏折扫到地上:“朕饶他一命,打发他去淮南做个富贵王爷,他倒好,成天惦记朕身下这把龙椅!”

    徐顺被他吓得一跳,心惊胆战匆匆劝了起来:“陛下息怒……”

    “息怒息怒,这让朕怎么息怒!”皇帝对这个三弟的怨恨是真真的。

    他生母得宠,外祖家又得力,一度撼动皇后与他的地位,先帝为传位于他甚至弄出个批命之说,搞得今上虽为嫡长,却迟迟未被立为太子,身份十分尴尬。

    当年若不是陆家、程家等几位大臣率众逼先帝立嫡长子为太子,他怕也是很难登上这个皇位。

    本想着直接赐死这个三皇子,却遭到反对,皇帝当初到底是刚登基,势力不稳,也没几个心腹,只能掐着鼻子封了他个淮南王,没曾想他竟是从未放弃过卷土重来,一直在与朝中暗中勾结,意图染指他的皇位。

    “陛下何事如此大怒?”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走进来一个女子。

    周围提心吊胆生怕殃及池鱼的侍从们彷佛都像是看到救星般行礼:“皇后娘娘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