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而生文学网>都市>荒腔走板 > 崩塌07
    田信川曾经得过忧郁症。他自己粗略估计距离那段时间,大约也过去三年了。只因为整理房间时翻出了那些空药袋,才像是突然想起这件事,想起他曾经需要依靠药物度过令他感到窒息的日子。田信川坐在床上,看着桌上那些被翻出来的药袋,竟想不起为什麽自己要将这种东西塞在cH0U屉深处,当时也不丢掉。

    田信川对那段过去的记忆停留在一些暗不见天日的片段,像是这个房间的窗帘在当时从来也没有拉开过,外头的光被全然阻挡在外头。他总是躺在床上将自己用棉被包裹成一团,凝视着透出幽微光芒的窗户,知道什麽时候是白天、什麽时候是黑夜就够了,天气好不好,外头的世界又是怎麽样,他一概不想知道。一天下来他甚至也没吃什麽东西,任凭父母再担心,为他准备再多东西,希望他能快乐起来,他还是颓靡不振。

    田信川记得那时候自己瘦得很吓人,曾短暂走出房间碰上了要去厨房盛水的田岳诚,他一语不发地看着自己,皱紧眉头。

    「为什麽要把自己Ga0成这样?」那是田岳诚开头问他的话。

    「抱歉。」田信川饿得乏力,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多麽狼狈,面对时值大考前夕,国三的弟弟正逢压力,自己实在无用至极,也不能再好好对他说些什麽。

    「哥,你一定要让爸妈这麽担心吗?已经两个月了,你就不能振作一点吗?」田岳诚的话语直接又不留情面,田信川知道自己的弟弟就是这种X格,但并不知道这样状态下的自己究竟要回些什麽才好。

    「我……」田信川想道歉,田岳诚的表情却很不耐烦,直接打断了他要说的话,问道:「哥你到底有什麽不满的地方?」

    田信川噤声,脑袋一片空白,只能注视着田岳诚的脸,那张和自己其实一点也不相似的面孔,长得b他好看许多的五官,又有着b他聪慧的脑袋,b他优秀的办事能力……他要不满的到底是不是这些?还是说他从一开始不满的就是所有人都Ai着田岳诚,而自己什麽都没有?

    但他是哥哥,相差了近十岁的哥哥,不是可以幼稚的年纪了。二十五岁了,身边哪一个人不是正努力工作赚钱,不管是为了要更好的生活还是为了准备结婚,现在都不是可以懈怠的时间点。田信川在昏暗的房间里不下千次地问自己:「你现在到底在g什麽?」

    但是田信川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除了吃药、绝望然後睡觉,自己究竟还可以做到些什麽。他的弟弟正要开始这美好的一生,他却觉得自己到这里就要结束了。

    「拜托你,不要再给爸妈添麻烦了。你有没有好好看过他们为了你现在变成怎样?」

    这是田岳诚近乎是愤怒地说,随後就快步走进厨房,盛了水便回了房间,把门关得震天响。田信川呆呆地伫立在走廊上,整个家又回归一片宁静。

    那天下午父母回来之前,田信川在厨房把可以煮的东西都烹煮过一轮,还准备了一大锅的饭,全部排在餐桌上後,一个人坐在餐桌前不断地扒饭、吃菜,一直吃到父母回来,他都没有停止进食。

    田信川感觉自己正在试图填补身T里的空洞,他不知道可以怎麽做,只好一直吃,吃到母亲哭着让他停下来吧,别吃了,父亲也直接把整桌的东西都收掉,他才开始觉得很想吐,起身回房後就趴在马桶上吐了很久。

    田信川揍自己、揍墙壁,揍得手脚都瘀青,他身T里巨大的空洞没有消失,像是在告诉他不属於自己的东西吞进去再多,最後都是要还回来的。

    父母後来试着想要与田信川谈话,但他回绝了。他半夜不睡收拾起自己的房间,把抹布、拖把、扫把全都拿进房里,不断地清扫那些生灰的书、扔了满地的纸,用抹布擦遍了房间的每个地方,再反覆地把拖把拧水後拖地。田信川感觉自己没办法停止自己做这些事情,没办法真正静下心来,很怕一旦什麽都不做,他会想要找高耸的楼然後跳下去。

    他把自己的房间打扫乾净後,又去厨房把那些他下午没吃完的东西都清掉,接着洗成堆的锅碗瓢盆。他就这样整夜没有阖眼,把家中可以清理的都清理过了。

    现在田信川坐在床上回想起这段往事的时候,明白自己从那之後似乎一直试图去遗忘,可也试图去做到田岳诚所谓的「振作」。就算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在更多时候听来都是风凉话。但是他努力了,他一样按时吃药、看医生,虽然没办法马上恢复到去工作的程度,可是他没再让自己成天躺在床上,会做家事、出外买菜回家煮饭,过得规律而健康,就像现在的每一天。

    只是他和田岳诚的关系却没有恢复,往後的日子里尽管他会试图去询问田岳诚有没有什麽需要帮忙的,或是在备考这段时间为他准备宵夜,田岳诚一概不领情,还因为心浮气躁对田信川发了不少脾气。

    「不懂就算了,还一直问。」某天田岳诚就是这样朝他说的,话语里充满了轻蔑与不屑,纵然还有b这更难听的话,可田信川直至今日都感觉这是伤他最深的一句话。

    田信川不介意田岳诚总是对自己生气,但他不相信田岳诚不清楚他对於自身不够优秀这件事感到自卑。从小到大田信川都知道这世上多得是他不会懂的事,他不晓得只要稍微思考就有答案是什麽样的T验,但纵使是这样,他不也尽力地用着自己的方法生活下来了吗?

    他明白田岳诚有傲慢的本钱,却为什麽总不能对他多一点T贴?哪怕真的就只是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