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佑将小秦的事告诉祁元宋和老太太,希望二人同意小秦在祁家借住几天。

    对于楚佑的客气,老太太十分惊异:“宝宝,你想带谁到家里来都行,不用特地和奶奶说!”在祁元宋的坚持下,老太太现在没喊楚佑小宝了。宝宝是本地人对家里小男孩的昵称。楚佑听着这称呼,哭笑不得。他这是个188公分的大宝宝呢!

    祁元宋也笑道:“这小秦也是可怜。小楚,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楚佑这才放心。虽然祁家母子把他当家人对待,他却没敢得意忘形,该注意的规矩,是要注意的。任何感情都需要细心经营,任意挥霍别人的好,那是小孩子才有的权利。

    到了翌日下午,楚佑提前做好功课,换了身外出的衣服,出门叫来一辆计程车,往车站去了。

    新风车站还是初来时模样,到处是摩肩擦踵的人流,来来往往,大包小包,川流在为生计奔波的路上。广播声远远传来,提醒人们各路巴士到站和出站时间。

    楚佑站在候车室大厅,举腕看了下手表,发现距离班车到站时间还有点早。

    他拉起口罩,盖上兜帽,慢悠悠地等在一处角落,并不站在显眼位置。眼盯着斜前方进站口,他心里很平静地想道:沈老师不会害我,可小秦就难说了。他要是听话,我就带着他,他要敢偷偷给白孝臣通风报信,我饶不了他!

    汽车稍微误点,总算姗姗来迟。楚佑放开目光扫过去,就在流水般的人群中捞到一个高高大大的小秦。

    两个月不见,小秦还是那副模样。浓眉大眼,高大健硕,满脸麻木而顽固的表情,穿一身陈旧老土的棉服棉裤,肩上背着一个米袋改装缝制的斜挎包。像个初次进城讨生活的农民工。

    楚佑扫视了四周,略等片刻,确定再没有其他熟人了,才从阴影中走出来。

    看见楚佑,小秦似乎一时不敢相认。整个人中流砥柱似的,在人流中扎了根,眼睛直直盯住楚佑看。

    他看楚佑衣着干净,神采奕奕,还是那个光芒四射的楚佑,心里就有些欢喜。然而他不懂得怎样恰如其分表达这种久别重逢的欢喜,只好盯着楚佑看,目光尽管炽热,那张脸还是没什么表现。

    楚佑微微一笑,心里笃定了:好,这傻孩子没有出卖我。

    楚佑带小秦在外边餐馆吃饭。

    小秦哧溜溜地吃一碗阳春面,吃得热火朝天。他是没教养的野孩子,吃相不好,还习惯蹲着吃,瞧着就有些粗鲁。幸而这种路边餐馆,也没什么人讲究。

    吃几口,他就要抬眼看看楚佑,好像害怕楚佑跑了似的。

    楚佑坐在对面,只是笑微微盯着他看,看他浑身冒着一股傻劲儿,是个很令人喜欢的单纯。

    看着看着,楚佑注意到他那颗乱糟糟的脑袋上,藏了一块乌青淤血。不由伸手轻轻按住那处,问道:“和人打架了?”

    被楚佑手指一碰,小秦当即就顿住了,像机器骤然锈住。他维持着举筷夹面的动作,盯着面前的汤碗,半晌才低声道:“下车撞的。”

    楚佑一时没想通。等两人吃完面,招来一辆计程车,他见了小秦上车的阵仗,狗熊入洞似的,几乎就是趴着进去,才真相大白地噗嗤一笑。

    “对不起。”小秦惶然不安地把脑袋垂在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