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走了一小会儿，山间突然飘起了细雨。众人只好折返。
回到慈恩寺之后，邵云石看向尹令卿，淡笑道：“你随我来。”
尹令卿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但他还是乖乖跟着邵云石穿过回廊，朝一处禅房走过去。
走进禅房后，邵云石从里面将门掩上，偌大的禅房中，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尹将军出征江南之前，你是否与他做了什么约定？”
他微微有些诧异，不知道邵云石怎么会获悉这个秘密。毕竟他答应尹将军的事情，是一个非常私人的约定。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然……怨恨着他们么？”邵云石用那对宽和而又包容的眉眼看着他。
他沉吟片刻，摇头道：“我不知道。”
尹将军和洛夫人，他一直这样称呼他们，如今他还怨恨着么？还是早已经释怀了？
“令卿，他们毕竟是你的……”
“别说了，不要再说。”他拔高了声音，阻止邵云石将那两个字说出口。
那个关于尹氏高门最荒诞的秘密，那段湮灭在岁月中不能为外人所窥见的曾经，他生命里最深的遗憾之一。
邵云石将右手搭在他肩上，眸中有着深深的怜悯。
“我早就不难过了，因为这些年一直有你在我身边，所以我不再奢求别的什么。”他垂眸，回避着邵云石的眼神，语气却十分坚定，“我也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怨恨旁的什么人。”
旁的什么人？这个说法让邵云石暗暗觉得心惊，在他去做那一切之前，关于令卿的全部事情，他都要提前安排好。而尹将军和洛夫人是令卿最大的心病，这个结，他一定要亲手解开。
他转身，示意尹令卿去看禅房里的神龛。尹令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神龛旁有一盏长明灯，烛影轻摇。
他不解其意，邵云石道：“二十年前，洛夫人出京之日，在这里供奉了一盏长明灯，为她尚在襁褓中的幼子祈福。”
听闻“幼子”二字，尹令卿神色一震，心微微抽痛着。
是的，幼子。
二十年前，庚寅政变，京城血流成河，天下人人自危，即便是身为后族的尹氏，在这场政变中也是胆战心惊。
权倾天下的太皇太后膝下孤寂，动了要养一个孩子在身边的心思，而时为尹氏主母的洛夫人恰巧身怀有孕，太皇太后很快留意到了这个尚在腹中的孩子。
“当年尹将军尚在战场上，太皇太后一开始恐怕起了杀母夺子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