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韦家与郑家产业颇多,我等与他们,难免有生意上的往来。不过其他事宜,倒是并无太多牵扯。”岳祈说道。

    沈奕点头,与岳家固定联姻的那几个家族,的确没有韦家与郑家,不过与岳家过从甚密的甄家倒是与郑家颇有些往来,而且也办过一些对京城米粮价推波助澜的事。

    岳祈看沈奕面色平和,料想无大事,正有些放松之际,沈奕又开口了。

    “那么,你们整日在商场上活动,对这京城粮价可有什么心得体会?”

    岳祈蓦然愣住了,拿着茶杯的手有些不稳,茶水洒了一些都未曾觉察。难道陛下和少保等怀疑他们参与推动京城粮价的暴涨,从而坐得厚利?他们的确从中得到了更多利润,可这也是从于市场,并未推波助澜,不过其他商家对此有所推动,他们还是能觉察到的。

    他们作为皇商,并不敢搞小动作,但也阻拦不了其他人囤积米粮,让市场更加紧张,再故意高价卖出。甚至在战争初期,粮食尚绰绰有余时,有的商家宁肯将多余的米粮以正常价偷偷卖给其他诸侯,甚至直接运到其他诸侯的地盘变卖,也不愿意让京畿本地市场的物资稍稍充裕些,粮食价格回落。

    到了后来,粮食真的紧缺时,那些商人倒是没有多余的粮往外卖了,反而要从其他地方低价购买,全力囤积自己的粮草,再慢慢卖出,推高市场上的粮价。而且,不单是粮食,京畿就连布匹的价格都涨了一倍。

    囤居奇货尚能说是商场行为,只是不厚道了些,但偷偷卖给其他诸侯就是大事了。看来朝廷是准备行动了,据他所知,韦家郑家的确是那些搞动作的商家中最大的两个家族,而甄家与郑家过从也有些密切了……

    是不是接下来会有大风波,他嫁入甄家的几个侄女恐怕不好过。但事已至此,能保护家族免受风波就已经不错了,嫁入他族的人,也只能听凭上意。

    岳祈想到这里,放下茶杯,勉力平静道:“回陛下,汴京粮价翻了三四倍,外面也翻了有两倍,河北那边还稍微好一些,但也涨了许多。以老臣愚见,除开因为战乱而缺粮的原因之外,涨价如此恐怖,怕是也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沈奕淡淡道:“舅舅说得不错。不过卿也从此事中获利甚多,又与甄家交好,与郑家也有联系,不知道可对郑家前些日子运粮出京西,不知送到哪儿的事略知一二?”

    岳祈浑身一震,已满是风霜之色的脸上,瞬间变得有些惨白,他连忙绕到殿中,噗通一声跪下,沉痛道:“竟有此等事,臣实在不知!”

    “不知?”沈奕看着跪在底下,皱纹都被吓深了些许的舅舅,含笑问道,面上没有太多的冷意,俊秀面容也依然略显稚气,却还是让下首的岳祈有些害怕。

    “臣等确实不知,各商铺事忙,并未曾分得心来关注郑家,臣等虽与甄家交好,与郑家却实在不熟。”岳祈连忙说道,额头上已出了汗,却又不敢去擦。

    皇帝那么说,显然不是问他们有没有探查到那消息,而是怀疑他们与郑家密谋。但岳祈为自己的家族辩解,也只能说不知道郑家的动向。

    “朕可以信你们,但其他官员之口,朕却是挡不住的。”沈奕叹息道。

    岳祈连忙磕头道:“陛下可派御史前往查察,臣的家族必与郑家无半点勾结。”

    沈奕嗯了声,微笑道:“此事不宜打草惊蛇,待来日京中稳固后再查,朕也想还舅舅与各位兄弟一个清白。”

    “是,多谢陛下体恤,朝廷什么时候想查,尽可派人来,臣等必知无不言,账目清单尽数奉上。”岳祈说道,他也知道事情牵扯到各大影响力与世家相似的商家,有些难办,一个弄不好那些人卷着钱粮跑到其他诸侯的地方就不妙了。

    “舅舅放心,朕会与少保和群臣细细商议,暗中查探各商家动向。舅舅与郑家牵扯不多便好,朕还是可以保全本分守己的岳家的。”

    “是,多谢陛下费心。”岳祈松了口气,说道。看样子,吕少保还是会顾着陛下的面子,不会趁机借题发挥。

    “此事虽要容后再查,但粮价问题的确是刻不容缓,倒真让人忧虑。”沈奕又皱着眉,苦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