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车四周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气的带头衙役大吼道:“怎么着,是想要跟他们作伴吗?看什么看?人都晕了,还不赶快将她抬出去。”

    衙役甩上鞭子,方才赶了一条出路来。天气炎热,蚊虫鼠蚁又多,他们也未多做停留,事情一办妥,就赶车离开了。倒是那位仵作晚了一步,对着刘村长道:“天气炎热,尸体又坏成那样,保险起见,我建议你们在有血迹的地方,多撒点生石灰。”

    刘村长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历过瘟疫,如今回头想想都害怕,故而点头道:“是该如此,我这就安排人去弄。”

    仵作又多问几句,见刘村长经验丰富,不免赞叹几声道:“村里有您这么一位老人在,也是乡里百姓的福气。”

    衙役们拉着板车离开了上淮村,走时跟村里要了几把稻草,随意的搭在尸体上,生怕吓了行人。刘村长见衙役们处置的这般随意,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就暗地吩咐周志宝悄悄跟到镇上看看。

    “哎哎哎,你们说,那些人,到底得罪了谁?死的可真惨,哎呦呦,一个全乎人都没有,可真吓人。”衙役们走了,村民们却仍有些意犹未尽,一圈圈的聚在一块儿,大声讨论着,不舍离开。

    村长见了,又气道:“再叨叨,稻谷都要被麻雀子给吃光了。走走走,快去干活。”村长用手撵人,那人群就跟啄食的鸡鸭一样,嗖的一下,四散开了。

    另一边,林月也悠悠转醒,周志银见了,忙问道:“月娘,月娘,你好点了没?”

    林月没有回答周志银的话,张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眼角处流下两道泪来。周志银见了,又是打扫屋子,又是打水给她洗漱,一番折腾后,刘婆子就在院子里骂骂咧咧,摔摔打打。

    自从周志宝分出去之后,刘婆子就没有一日心情好的,就跟吃了炭火似的,浇一点油,火能蹿到房顶上。这家里,除了周红玉,就没人能哄的了她。而且因为石翠花干的破事,刘婆子现在见林月是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周志宝一家分出去之后,她的那些优待全都没了,别说她是锦鲤亲娘了,就算她自己是锦鲤也不顶用。

    “娘,月娘受了吓,就让她在家里休息休息吧。”周志银无奈求道。

    “晓得自个儿胆子小,还跑去看什么死人?依我看,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谁晓得她是为什么晕?可别跟她那个狗逼娘一样,是个黑心肝烂肠子的。”周志银态度摆的越低,刘婆子心里就越不痛快,她不由拔高了声音,冲着东屋大声骂道。

    屋内,林月面色惨白,手指紧紧的掐着大腿,极力忍耐着。此时无人,她的一双眼睛透漏出几分狠厉来,就跟那恶狼似的,一个不留神就会吃人。

    “死了好,死了好。”林月不知是如何安抚好了自己,很快便觉得那些人死了是桩好事,脸色也渐渐恢复如常。

    周安宁在周家外面打转,大堂哥见了她,笑着问道:“安安可是想爷爷奶奶了?走,哥哥带你回家。”

    说着,周安康就牵起安宁的手,带她进了周家院子。刘婆子骂的起劲,见了孙子孙女倒是住了嘴,她原先并不喜欢周安宁这个孙女,可他们一家被分出去之后,刘婆子对她竟也多了几分慈祥,此时见了周安宁,还跑到厨房拿了个煮鸡蛋给安安吃,还问她刘丽的身子状况。

    小儿媳妇有了身孕,老三即将有后,她这个当娘的,焉能不欢喜。若不是该死的石翠花,她老周家还好好的,哪里会闹出这么些事情来。

    想到此处,刘婆子对林月又生了几分不满,只是在孩子面前强忍着不快罢了。

    周安宁拿着鸡蛋,轻声道谢,想了想,还是问道:“二伯娘晕倒了,她好些了没?”安安觉得林月不对劲,越发认可爹爹之前的推论,今日,就是想过来探望一二,看看能不能摸个底。

    正巧此时林月从屋内出来,她见了周安宁,身子一软,却又稳稳的靠在门框上,捂着脑袋道:“安安,你快走,见着你,伯娘脑袋疼。”说完,哇的一下,又吐了出来。

    周安宁抬头看了林月一眼,约莫是刚才周志银抱她的时候,动作幅度太大,弄乱了她的衣裳,就见她锁骨处,隐隐约约露出一根金色的链子。周安宁眼尖,虽一扫而过,可仍旧看到了链子上的花纹,那花纹,与她捡到的金戒指花纹一模一样。

    明眼人一看就能知晓,林月脖子上的链子与周安宁捡的金戒指是一对。